作者：紫岭红山
2017年/7月/22日
第一章*平常
０１
尔*伸脚迈出车厢，踏在月tai边缘光滑的shui泥地面上。当他脚底下踩实的瞬
间，天和地仿佛都*晃起来。任何人在火车里*晃两三天之后，大概都会产sheng这
样的错觉。这是一趟漫长而艰苦的旅程，但当尔*回*，看着列车静静地卧在铁
轨上，心中却只有感激，感激这些古老而破旧的盒子，带着他离开尘土飞扬的故
乡。
他深深*了一口南方wen暖*润却有些沉浊的空气，肺中泡面，卤*dan和gan鱼
的味道被驱除一空。然后他拉起素琴的手，被人*裹挟着涌向出站口。
人*就像是洪shui滚过泄洪渠一般*过地下通道，然后在检票口前短暂地形成
了堵塞。在一大片震耳*聋的嘈杂声中，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向站外ji，仿佛出
站口外的地面上铺满了金子，俯首可拾。这么说其实也没错，这里是这个古老的
guo度中新伫立起的几座都市之一，对被绿皮火车不远万里拉到这里的人们来说，
就是为了来挖掘金子。
这是每年北半球的*季时节，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人口迁徙过程中最平常的景
象。
两个年轻人被洪shui冲到通道边，几乎被ji在布满污垢的墙上，动弹不得。尔
*只好把他和素琴那对花哨得有些土气的行李箱放在脚边，停下了脚步。素琴知
道他不愿意去和别人争那一点出站的时间。她乖巧地站在他身边，微笑着看着他
还带着一抹稚气的侧脸。
毕竟gao中毕业才不到两年，这年轻人心里还有一些xuesheng的矜持。尔*在村里
的同龄人当中算得上gao大健壮，在现在周围这些身材普遍矮小的打工者当中更算
是出众。从小没少gan活，也让他的体力没有任何问题，zu够保护着个子也很gao挑
的素琴在面前的洪shui中破*前行。他不这么gan，只是他还下意识地把自己当zuoxue
sheng而已。
但我们已经不是xuesheng了。素琴娟秀的嘴角边扬起一抹笑意，从侧后方凝视着
那张虽然说不上好看，但她却从来看不厌的脸。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成*得早，
更现实，尤其是素琴这样的乡下女孩子。此时此刻她和尔*，和这辆临客列车从
数千公里之外拉来的数千名旅客一样，都只是*节过后赶来这座都市的农民工，
这才是现实。
这没有什么值得多想的。他们都是中guo*陆最平凡的乡村出sheng的最平凡的孩
子，没有特别优秀的智商，更没有什么天赋可言。当然，就算有，他们也都没机
会发现。他们xue习甚至没有格外刻苦。这倒不是说他们不能吃苦，而是因为他们
和大部分同xue一样，除了念书之外还有很多事要zuo。尔*的父*长年在外打工，
直到去年尔*接班才终于留在故乡。而素琴的父*也因为早年打工落下了病根，
一直身体不好。所以他们没有条件除了读书什么都不顾。他们在村里上小xue，在
镇上上中xue，成绩一直是中等。对这样的乡下xuesheng来说，如果不是县级重点中xue
重点班的尖子sheng，没考上什么靠谱的大xue自然毫不奇怪。
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收到了大xue通知书，但父*多方打听之后，得到的建议却
都是不去。——当然，那些有知识的人都只是很善意而委婉地建议他们复读。
他们没有复读，因为他们知道不靠谱。当然也没去那两所看xue费就不靠谱的
大xue。除了不靠谱，还有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原因：他们不愿意分开两年时
间。
刻苦xue习而且天赋过人的乡下xuesheng考上名门大xue自然总是为人津津乐道，并
且广为*传，但也说明这样的例子很少。大部分乡下孩子还是会像尔*和素琴一
样，顺理成章地在中xue毕业后出来打工。有些家境好的，则有机会去所谓的大xue
里混几年，再出来——也是打工。这个年代的大部分打工者，都像尔*和素琴那
样有了中xue的xue历，只是离开xue校久了，就会忘记xuesheng时代的矜持。
这才是无数平凡人sheng中最平常的故事。
让他再矜持几年也好。**就是个臭pi孩子。可我就是喜欢。素琴浑然不觉
那些人*和喧闹，直到尔*wen柔的声音让她惊醒：「姐，你脸这么红，是不是太
热了。」
「嗯……」素琴微微一愣之后，突然意识到确实浑身痒痒。而尔*的话再次
提醒着她：「……把羽绒服脱了吧，这边都没人穿了……出来的时候我看了天气
预报，说这边的气wen有二十度呢。」
素琴这才注意到，尔*已经这么zuo了。不只是他，目力所及的绝大部分人都
已经脱掉了厚衣服，或者本来就没穿。出站口外闪动的人影
